又一個認識的朋友走了，儘管早有思想準備，但仍覺無限偒感和悲哀。

玉樹臨風，泉水叮咚，人如其名。他滿頭雪白，瀟灑倜儻，詩才橫溢，酷愛自然。與他雖曾同校，卻從不認識。直至臨近暮年，方可在網上群組內，惺惺相惜。

第一次交往，是某次聚會，他主動約戰四方城。麻雀枱上，談笑風生，風花雪月，輸贏並不重要，氣氛溫煦而熱烈。我不嫌冒昧，與他相約，下次回澳時結伴行山，他二話不說，欣然同意。

於是，過了一年的初夏，雙方在香港金鐘站會面，我由他領着，攀上香港大學所在的龍虎山，沿途不談私隱，只是每遇嵯峨岩石，流水溪澗大廈高樓，他便向我介紹有關歷史沿革，地理知識。語調疲憊不堪，稍後才覺察，原來他患了重感冒，頭痛欲裂，卻仍堅守承諾，為我導賞。歉疚之餘，深感友情的可貴和真誠。

聚後話別，約定郊遊，每年一次。誰料，遇上新冠疫情，歷時三載，無法應諾。其後，更側聞他罹患頑疾，行山頓成絕跡。

最後一次見面，是新冠過後，到香港茶聚，與他漫遊將軍澳，談起病情，僅訴說突覺不適，求醫檢查，始知道癌細胞已全身擴散，藥石無靈，唯有靠標靶藥延續生命。態度從容灑脫，似是說別人的故事，沒有半點恐懼，絕望和悲傷。後還互勉戲言，無論病情如何，都會樂觀豁達活下去，期望能頤養天年。

身在海外，我不敢問詢，沒消息便是好消息，只在心底掛念，奈何，最終他還是安詳離去。我曾做過大手術，深明病灶已成，絕不會康復，只能順其自然，聽天由命。他經歷了無盡痛苦，而能多活幾年，顯然是靠堅韌不拔的意志，去克服去完成。

一個平凡人，縱使生活平淡，沒有任何成就和貢獻，仍會是一星燭光，給予周圍的人，一片明亮，一絲溫暖，留下永恆的回憶和啟迪。

楊柳永立，翠柏常青。我相信，故友只是到了另一個空間，開始另一段人生經歷，誠心祝禱，他永遠快樂，再展前程。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