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綠票子」為何物?因為票面的主色調為綠色,可以與鈔票劃等號,通過郵局匯兌後,就能換成實實在在的人民幣。說到這,你可能會恍然大悟,「綠票子」就是匯款單,是民間對它的尊稱。
電子匯兌方式未出現之前,人們如需異地匯款,就得到郵局去辦理。對於匯款單,可能大多數人都接觸和使用過,一點都不陌生。愛好寫稿的我也時常會收到報刊雜誌匯來的稿費,不管金額多少,總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親切感和自豪感。
多年前,鄉村家家戶戶都裝有一隻有線廣播,天天都能聽到當地廣播站播報的新聞。聽得久了,我便想,一定要學着寫稿,讓自己的名字也上一回廣播。自此,當地一旦有了新聞,我便「照貓畫虎」,將它寫成新聞稿。頭幾次,寄出去的稿件總是「泥牛入海無消息」,還成了別人的笑料,但我並不,繼續認真聽,加緊練。久之,漸漸摸出了點門道來,採寫的一篇新聞稿上了縣廣播站的新聞節目。聽到廣播裏一天三次播報自己的名字,就像中了彩票一樣高興。後來,縣廣播站陸陸續續地播發了我採寫的一些新聞稿,我也因此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「通訊員」。
不久,我就陸陸續續地收到了郵遞員送來的一張張綠色的匯款單,大小跟現在的百元大鈔差不多。那時,縣廣播站採用一篇短小的廣播稿,稿費是五角錢。單看這金額,你可能會笑出聲來,但如果與當時的工資水準比較的話,這稿費標準其實並不低。收到匯款單後,要簽字蓋章,然後去區郵電所支取。因交通不便,取款比較困難,我的第一張金額為五角的匯款單就沒有匯兌,時間長了,也就過期了。但我仍把它保存了下來,成了永久的紀念。後來,郵遞員知道了我的難處,讓我簽字蓋章後,把匯款單交給他,他幫我代取。就這樣,「綠票子」終於可以順利地變成「真票子」了。
有了「綠票子」,便有了動力,也就越寫越勤,越發越多了。不久,有線廣播日漸式微,報刊雜誌則如百花盛開。對於一個愛好寫作的人來說,有了更多展示自己的平臺,當然是好事,但上稿的難度比起給廣播站寫新聞稿,卻要大的多。好在學習的管道多了,通過不斷地學習和實踐,我在報刊的上稿率也明顯提高,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幾張「綠票子」。
時間一長,郵遞員和我成了熟人,只要有「綠票子」寄來,他似乎也替我高興,總是開玩笑地說,錢來了,快來簽收吧。郵局的業務員也認識了我,只要我往櫃檯前一坐,也不問我辦理甚麼業務,接過我遞過去的匯款單,讓我報一下身份證號碼,就直接給我辦理起來。同事一見我有「綠票子」進賬,總是笑着讓我請客,但他們也僅是一笑而已,因為他們知道,「綠票子」張數雖多,但金額都比較微薄,一遝「綠票子」還不夠在飯店搓一頓呢。其實,我也是個熱情好客的人,高興時就會用這「意外之財」請幾個好友小聚一下,聊着開心的事,喝着開心的酒,也就更開心了。稿費是我的「小金庫」,可以自由支配。有時,我會用這個錢給老婆買個紀念品或生日禮物,給她來個意外驚喜。老婆深知我寫稿的不易,對我用稿費買的東西,總是倍感珍惜。
「綠票子」常常給我帶來開心和快樂。剛參加工作不久,月工資才幾十元。一次,我的一篇稿子上了省刊,不久,收到了一張「綠票子」,一篇兩千多字的文稿,稿費卻相當於當時半個月的工資,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還有一次,正值年關,卻囊中羞澀。某日,忽然收到一遝「綠票子」。原來,是一家報刊一年都沒發稿費了,到了年終,來了個一次性發放,還把我評了個先進個人。這筆稿費加獎金真是雪中送炭,讓我過了一個開心快樂年。
當然,「綠票子」也會招來尷尬。局外人認為,寫東西是件辛苦的事,稿費一定很誘人,但當他們看到「綠票子」上的金額時,頓時便有了幾分鄙夷之色。更有甚者,還會調侃幾句:文章難寫不說,還那麼難發表,而掙來的稿費還不及我摸個「炸彈」來得多,乾脆別寫了,跟我一塊打牌去!我報之一笑,子非魚,安知魚之樂?(上)◇